2013-10-16 閆娜 | 文 基強聯行Stanley&Partners
減持高位資產，增持低位資產，“離港入歐”符合李嘉誠一貫的投資理念
每年長和系的財報發布會上，“會否撤資香港”幾乎成了一道必答題。耐性一流的長和系主席李嘉誠永遠不厭其煩地回復：不會撤資。而在過去一個多月里，長江實業與和記黃埔先后出售中港兩地多宗資產。如果交易全部完成，預計可套現400多億港元。一時間，李嘉誠“撤離大中華區”的話題再度煮熱。
“精明的李嘉誠先生在賣北京、上海的物業，這是一個信號，小心了！”9月4日，北京農展館北路8號地塊以近乎7.3萬/平方米的樓面價晉身新“單價地王”， 萬科董事長王石在自己的微博上發出了這條評論。
“如果你足夠關注李嘉誠與‘長和系’，會發現本輪資產減持只是沿用了以往慣用的投資策略，而非以撤資香港為目的，對此并無可爭議之處�！被鶑娐撔懈倍驴偨浝黻愒仏|博士強調。
看淡后市？
8月29日，李嘉誠旗下長江實業（0001.HK)）與和記黃埔（0013.HK）雙雙發出公告，稱將各自下屬公司分別持有的廣州西城都薈廣場各50%股權出手，買家均為離岸公司GCREF Acquisitions 22 Limited，兩項交易預計將于今年11月29日完成，總交易金額為32.68億港元。
在此之前，長江實業計劃以60億元人民幣（約合75億港元）底價叫賣上海陸家嘴東方匯經中心OFC 寫字樓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。消息人士稱，潛在接盤的投資者或為中資銀行。東方匯經中心OFC 毗鄰上海中心與金茂大廈、環球金融中心。占地面積9298平方米，總樓面面積約8萬平方米。
7月31日，置富產業信托（0778.HK）公布出價58.49億港元向長實收購天水圍“嘉湖銀座”商場一、二期。由于屬系內企業之間的交易，市場視為“左手交右手”。嘉湖銀座商場原為長實持股98.47%的巍城有限公司直接全資擁有，長實目前持有置富產業信托30.83%股權。換句話說，李嘉誠變相減持了嘉湖銀座近70%股權。
和記黃埔出售旗下現金流高達200億港元的百佳超市的新聞業已坐實。百佳是和記黃埔旗下屈臣氏全資擁有之附屬公司，香港零售業的翹楚，并在澳門和華南地區占有重要的市場地位，店鋪總數345間，其中香港占284間。8月16日截標之時，消息稱叫價已高達40億美元（312億港幣）。
以往的經驗證明，在資本市場有大風暴來臨之際，李嘉誠都會有出售資產的舉動。如同莊稼成熟了就要收割，否則風雨一來就會爛在地里。2008年金融危機到來之前大舉拋售上海物業就是很好的案例。此番一系列的資產減持動作，難免會令公眾浮想聯翩。
“多年前李嘉誠拋售資產是為了幫補和黃，是因為當時和黃收購歐洲電信業務，資金壓力大；現在‘長和系’沒有任何資金壓力的情況下，李嘉誠又在拋售資產，這是發出一個明顯的看淡后市的信號�！毕愀蹍R訊證券行政總裁沈振盈表示。
他認為，在高樓價和高通脹的情況下，目前香港社會但凡涉及民生的行業，比如地產、零售業都會處處受到牽制，而這也正是目前“長和系”兩大主要業務板塊。
今年上半年，長實以香港為基地的地產業務物業銷售收益同比大減37%至38.3億港元。而由于出價不夠進取，年初至今竟沒有投得任何新土地。上一次在港奪地，是去年11月以29.01億港元取得馬鞍山落禾沙住宅用地。今年2月，長實意圖透過拆售雍澄軒酒店套現14億港元，因拆售手法新穎而掀起軒然大波，最終被香港證監會叫停。
作為國際自由港，香港已成為市場發達、競爭充分地方，因此任何行業都不太可能獲得超額利潤。隨著上海自由貿易區的獲批，以及廣東、天津自貿區的接連申請，意味著香港的制度和區位優勢必將繼續降低，李嘉誠所持有的香港物業自然也會盛極而衰。
同時，長和系最擅長的公用事業領域，在內地缺乏進入機會，主力發展的房地產投資近年來更成為宏觀調控的對象，零售、港口業務則受到內外需求不振、人力資源成本上升、行業競爭加劇等負面影響。
“一切為了實現股東的最佳收益”，這常常出現在長和系聲明中的一句話，并不只是漂亮的外交辭令。
賬本紅線
除了對香港營商環境的擔憂，更為直接的一個因素是，李嘉誠忙于出手的項目回報均已觸及長和系的經營底線。
根據公開資料，從1991年到2011年的20年間，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、SARS危機和美國次級債引發的全球金融海嘯的“長和系”，盡管在3G、電視、娛樂等業務上也曾大幅虧損，但整體盈利依然穩健和保持優勢。20年間，和記黃埔的平均凈資產收益率超過11%，長江實業的平均凈資產收益率更接近15%。
而李嘉誠出手的項目回報率都遠不及長和的平均數。百佳超市雖為香港第二大連鎖超市，2012年營業額高達217億港元，市場占有率達33.1%，但毛利率卻僅為3%，尚不及內地銀行一年定期存款利率。廣州西城都薈回報率最高也僅為7%，上海陸家嘴東方匯經濟中心寫字樓的租金回報率約5%。
顯然，無論是香港的超市，還是內地的商業物業，都已踩在“長和系”的賬本紅線上。事實上，盈利狀況疲弱的超市已經開始拖累公司。數據顯示，和黃的零售業務稅前利潤增長率已從2010年的最高點38%下跌至2012的8%。
從未承諾對項目“長期持有”的李嘉誠，一直在踐行“選擇合適時機出售”的投資法則。對于這些早已觸碰“長和系”經營底線的項目，在資產價格高點上及時出貨才是上佳選擇。
“記得李嘉誠多年前曾經說過，做生意要留有余地，要預留一些利潤空間，這樣才會有人接手�！标愒仏|博士表示，李嘉誠選擇目前這個時機出售百佳十分恰當，“真要到了零售業回落的時候，再想賣就不值錢了�！�
抄底歐洲
李嘉誠左手在內地和香港減持資產，右手卻在不斷追加對于歐洲及其他海外市場的投資。僅2013年上半年，李嘉誠已一連出手四次購買海外資產。
2013年1月，長江基建以32億港元代價收購新西蘭EnviroWaste廢物管理公司，開拓了廢物管理基建業務。3月，和記港口信托以39億港元從DP World收購亞洲貨柜碼頭全部股份，提升葵青港區整體操作的靈活性及效率，加強國際中轉業務。
6月，李嘉誠旗下長江基建集團、長江實業、電能實業和李嘉誠基金會按35:35:20:10的股權比例成立一家合營企業，出資9.5億歐元（約98億港元）收購在荷蘭從事廢物處理及可再生能源供應商AVRAfvalverwerking BV的100%股權。該公司廢物轉化能源廠房的處理量為歐洲第一。同月，和記黃埔將以與Telefonica達成協議，以7.8億歐元（約80億港元）收購其愛爾蘭O2業務。
陳詠東博士認為，剛剛經歷債務危機的歐洲正處在“遍地便宜貨”的周期底部，經濟數據沒有繼續惡化跡象，處在逐漸復蘇的初期。此時“抄底”各類有雙位數穩定回報率的公用事業資產，不失為對公司有利的明智之舉。
“在歐洲經濟好得不得了的時候，歐洲也不會放棄這樣的資產�！标愒仏|博士還指出，李嘉誠的海外投資不僅配合了經濟周期，也十分精密地關注到了行業發展趨勢。
全球能源危機的今天，廢物轉化能源注定是高增長的朝陽行業�！爸袊c大部分的亞洲國家還不具備這方面的技術。李嘉誠有意拓展此方面業務，十年后受益的可能是現在的發展中國家�！崩罴握\在歐洲的投資可能會成為一個跳板，多年后助其重返亞洲與中國市場。
李嘉誠在2013年的中期報告中表示，集團致力于鞏固現有業務發展，同時放眼全球投資機遇。他強調，“長和系”會繼續在香港及海外投資，推動企業長期持續發展。
李嘉誠的海外投資第一次被市場熟知，源于1999年的“賣橙”神話，低買高賣，大賺1130億港元。此后，亞洲首富愛上海外公用事業，投資策略越趨穩健�！耙驗檫@一行業的投資回報穩定，通常都在10%以上�！�
自2010年以來，長和系共在海外完成11筆收購，涉及金額1868億港元。其中，歐洲地區占比達96%。2010年至2012年，長江集團一躍成為英國最大的單一海外投資者。僅在基建方面，長江集團已為英國1/4的人口提供配氣服務，旗下的英國電網掌控英國30%的電力供應；去年收購的英國水務公司則為超過7%的英國人口提供用水。
在完成對英國天然氣供應商WWU的收購后，長江基建集團董事總經理甘慶林曾表示：“英國擁有良好的營商環境、完善和成熟的法律、財務及管理規范的業務制度，集團視英國為最理想的投資地點之一�！�
長江實業2013年半年報業績報告中稱，“海外基建項目為新增穩定優質收益來源，將以多元化發展模式，把握新業務領域的收購機遇�！蹦壳�，“長和系”的海外業務版圖涉及全球50多個國家，占集團業務的80%。從1997年至今，長江集團香港員工數目始終維持在3萬左右人，但海外員工數目則高達20萬人。
和記黃埔2013年半年報也顯示出李嘉誠對歐洲的青睞：和黃六大主營業務在歐洲收益總額占比最高，達到43%。其中英國占到16%，其次加拿大和香港的收益總額占比同樣為15%，中國區的收益總額僅占11%。截至2012年年底，和黃歐洲業務占整個集團盈利的比重已經由2010年的19%增長到了34%。
在李嘉誠高位減持內地資產，并急速開展國際化布局的同時，香港多數開發商卻仍在堅持“內地化”戰略。9月5日，新鴻基地產以217.7億元人民幣總價，擊敗恒基-九龍倉聯合體，奪下徐匯區徐家匯中心項目地塊。成交總價僅次于2009年廣州亞運城地塊，是國內土地拍賣史上第二高價。九龍倉近年來亦不斷在內地上演“猛龍過江”，甚至向內地開發商入股，恒隆地產的過半資產則早已移居內地。
與長和相比，新鴻基和九龍倉們莫非又慢了一步？資本無國籍可言，能令資產實現全球騰挪，暫時還只是“李超人”的獨門絕技。
《地產》2013年10月號 記者 閆娜 | 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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